每一个人都在餐桌上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子。除了乔夜,他很生疏,他适应不了这一切,只能埋头吃饭。
他曾经见过夫妻之间不可开交的争执,却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爱情可以是这般写法,一字一句都被游丝连缀,密不透风到想让人生生溺死以求解脱。
一顿饭两个人完全被忽视了,秦陆偶尔还跟乔夜说两句话,李子浔他爸全程没有理会两个人,丝毫不在意他儿子带回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生伴侣,他的眼睛里只有秦陆,容不下其他人。
乔夜心底莫名有些发寒,他有一种直觉。在李子浔他爸爸的眼里,所有人都是死的,只有李子浔他妈是活的,家庭好像一幕畸形的喜剧,所有人都是陪着他表演的演员,有时候秦陆问他话的时候,会被生生打断,对方直接半强迫式的让秦陆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尽管秦陆很不愿意,但还是纵容着他,如同纵容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这个家庭善于以爱掠夺飞翔之人的羽翼,秦陆曾经有着翅膀,却被生生从后背上剜了下来。
乔夜看着秦陆,如同看着自己不久之后的未来,一家人继续重复着单调苍白的故事,为以爱为名的独占欲写下续篇。
他久久注视着门口,抑制住自己想逃的冲动,然后强迫自己回头,他必须习惯在这个家庭找到自己的位置。
(45)
【时针】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滑过了一个长长的刻度,黑暗一寸寸攀爬到白昼的肩上,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夕阳尽头飞掠过的鸟群,黑压压的一片,去向消逝的光明深处,追逐着死亡和新生。
李子浔他爸和李子浔一起去洗碗,有水声从厨房里细细碎碎地传了出来,乔夜坐在长长餐桌的一角,打量着秦陆。
他至今无法把她和她的歌声化作等号,耳机里摇滚乐嘶哑的声线滑过多年之前的绰绰长夜,专辑里夹杂着的海报里面有沸腾如火的纹身,藤蔓一样绽放在她的肩头,她近乎于可怕的创作才华和频繁爆出来的暧昧情事让一些小报记者对她趋之若鹜,那时候她两个月之前刚被拍到和一个不知名乐队的俊秀主唱勾肩搭背地走在路灯下,一群人在下面称赞什么天作之合,转眼两个星期后她又在酒吧里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亲的难舍难分,眼妆在眼尾被吻成了一团彩色的墨,亮片眼泪一样闪着光,她们分享着彼此嘴唇上的口红,为了一响贪欢竭尽全力。